2009年1月29日星期四

重重叠奏的响音 --虫虫篇

1 尽吐寂寥的夏蝉
梦很遥远
轻轻,你吟唱漫天的寂寥
柳枝疏疏
挂不了一世的哀愁
听得叫人烦躁
这午后绵密的絮聒
而你依然
尽吐刺耳的嗓音


2 哪能不操兵

黑色小勇士
列队是最自然的锻炼
无关风花,无关雪月
一字排开迈进

岁岁年年
为温饱而劳碌
因为名叫蚂蚁
又哪能不操兵?


3 谁能敌我双钩拳
堂堂正正
我是号称英雄的武郎
一身好本领
轻功更是轻盈
嘿,小弟,可别惹我
一旦恼怒
谁能敌我双钩拳?

4 以尾击水的小精灵

螳螂或许英勇
也不敢找我比试轻功
我透明的双翼
滴水怎么也沾不上
草叶青青,丛林隐隐
还不是一路飞着去
朋友,请你暂且停一停
倾听我以尾击水的豪情

2009年1月28日星期三

田园诗扎

在余晖中张望
山山相连
以及背后的传奇

一只怪手
独撑起一片天
繁华落尽的忧伤
终会在等待中告别

我是
依恋温暖的贪婪者
以最专注的眼神
观望岁月的游移

谁把青绿色的楼梯
筑于山坡
让茶花的芳香
一步一步散落下来

原来
你是乌黑的水塘
不见底蕴
滋养着
亭亭玉立的浮萍

2009年1月25日星期日

老乡寂寥


夜神刚刚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过八时,T 形街道经已昏昏欲睡。那绽放着亮光的唯有村里的两个食档,还是微弱黯哑的那款。数盏街灯是寂寥的见证者,四下人影也不多见一个。整列店铺的五脚基,歇躺着几只懒得吠叫的狗儿。

吾乡已老迈,溜转的岁月为它刻烙斑驳的苔痕。仅仅四分之一世纪光景,学校里的学生人数锐减过半,如今只剩百人不到。年轻的面孔向往大城的霓虹,蕉风椰雨不过是记忆里的云烟,留不住人,留不住青春亮灿的声音。

遥想当年,我还是提着藤篮子上学的那个稚龄,每逢村里上演酬神戏,龙山宫的戏棚里里外外都是人潮,大伙儿把看戏当作重头要事,急切地等待着锣鼓声敲打起喧哗。那时候赶戏的心情,犹如追赴一场盛宴。我和数位玩伴,总爱钻进后台看戏子上妆,或在日戏散场后到台下寻觅一些金闪闪的戏饰。

斯时最叫人津津乐道的,无非是夜戏里上演“空中飞人”的一幕。只要台上灯光转暗时,就知道好戏即将上演。于是布幕一拉开,戏里的要角靠着后台人员的拉放及钩吊在身上的钢索,在台上你追我逐,飞扑跳跃,刀来剑往,看得我们如痴如醉,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最叫人惊叹的是“空中变景”。只见黑漆漆的布幕飞舞着闪亮艳丽的蜈蚣和公鸡,相互纠缠着,接着换成葫芦收宝剑。戏里的人物几乎出尽了法宝,以取得胜利。再不就飞出一只能伸能屈的大蛇,四下蠕动着,翻滚着,端个精彩逼真之极。我们的心被牵动了、拉紧了,更为那勇敢除害的英雄挂忧至喝采。

如今,村民早已丧失了赏戏的心情。酬神戏依然年年如期上演,但戏迷都不晓得流失到何处去了。能从头到尾把戏看完的,至多也只有十来个。场面之冷清,构得上今非昔比。大家到戏棚去,纯粹是为了凑凑热闹,或在食档饱食一顿,或随友人干几杯。戏子的动作表情,竟然可以木然呆滞。孩童无法听懂他们在唱些什么。遥想昔囊的我及友伴们,却经常兴致盎然地找个地方分派好角色,大伙儿自编自导演起戏来。没有戏服么,就披条大毛巾,又挥又抖的,总觉得自己是站在台上的艺人,甚至还刻制木剑来个生死决斗。

远扬了,那一段塞满欢乐和热闹的岁月。此番不论新年佳节或神诞日,仅落得冷冷清清的场面。平日更是死寂得令人提不起劲外出,以免面对一贯的寂寥。

偶尔在校舍一楼伫立,于黄昏的余晖下,或俯视,或远眺,扑入眼帘的尽是青草绿树,人烟飘往何处去了?仿佛日渐渺茫啊!乍然惊觉这一疋风景异常陌生,疏离得很,叫人清悟什么叫遥不可及。

事实上这一切全是自然定律。热闹熙攘的城隅是火树银花,是一盏盏溅溢璀璨的灯。人类宛如飞蛾,总在探索采撷一些些暖意。年迈的故乡又有什么?椰子、可可的价格日益低泻。年轻的心灵又怎么会愿意与飞虫、臭汗和劳累为伍?一双双丰硕的翅膀,总得展翼高飞呀。更何况此厢电影院都没半间,卡拉 OK 早已成为过去词,公园也只能在学生的课本找到。二十五年前的儿童游乐场,如今不过是一片莽莽野林。

近日又传来学生欲转校的消息。聪明乖巧的雁琪三姐妹,即将举家迁至大港。再怎么说,那儿也是一座镇口啊!这里终究是穷乡僻壤,还剩下多少值得眷恋的?每个人都在忙于寻找一个出口,找一个人气较为旺盛的地方。

可以想像明年的学生人数将无力逃离退减的命运,学校裁员将成为一桩事实。住了逾半个世纪的海叔两公婆,也将告别老乡,到都城与子孙们共享天伦之乐。如此这般,人次渐渐消瘦,老乡却没有能耐挽留一颗颗游离的心。

也许只有认命了。家乡的水再甜,故居的泥再香,仅能奏成一叠黯哑的余音。从街头绕至巷尾,蓦然惊觉的是,丢空的屋子竟然为数可观。许多墙瓦都断塌了,野草嚣张的向路人宣告它才是真正的主人。

椰涛低喁的温柔,谁会听见?金碧亮灿的晚霞,谁会看见?平和宁静,又有谁会在乎?或许生命原本如斯,那些遗失了的,永远不可能再回归。禁不住要怀疑--我还能呆多久?还能呆多久啊?

寂寥,正是老乡的答案。

2009年1月24日星期六

2009年1月22日星期四

前方有风浪


原以为寄上那关于乡思的诗篇给遥远的你,会使你探撷更多的勇气来面对生活、面对自己。你却在鸿笺哀哀低诉,是它,是那首<乡思>撩起你底愁绪。乡思,愈来愈不含蓄。一道浩海的距离,不能堵又不能渡啊!

其实在我把声音寄出的那阵子,我想过了种种的结果。我知晓,你会把诗篇贴在墙上。我臆度,你会想家想得彻底。不过,一切激情总会沉淀下来。辛酸,不是一辈子的事情。我曾经深沉的感伤过,我希望,以我苍凉过的平静去唤起你的沉着、你的坚毅。

我说:“一盏旧时灯火,亮在心湖,熄在心湖。一道南中国海,可以渡,可以堵。而眺望家园,可以笑,可以泪。”你或许不太清楚,我们有选择和决定风景的自主权。在光和暗之间,在远和近之间,在悲和喜之间,我们如果不能理智地去取舍,那何不随遇而安?所谓平淡,也就是细水长流啊!

全兴说得好--长大就是学习把一切看淡。你懂吧?咖啡越浓越苦涩,而淡茶却清香四溢。在那一句“把一切看淡”里,主要的不外是莫被名利得失拖累。上进的心情,我们仍不得掉失。我们应讲究的,首推心灵的品味。人间,人间有味是清欢。清淡的欢愉。

你是很专注的那种,对朋友。我们开始对未来感到迷茫和恐惧。有时候我们总不免颓丧地如斯自语--或许就这么等待,一阵风雨来蹂躏。这些话,多叫人嗒丧啊!然则有什么值得欣慰的呢?像我们所盛载的忧伤,看来也只能一层加一层积抹下去。重感情并非不好,反而难得,不过难免易于受伤。但叫我较挂怀的是,你又相当要求完美。

朋友是灯,朋友也是日记簿,也是伞,不过朋友终究是人,他有心,心会变。你那么在意朋友的一举一动,甚至容易遭受他们无心之言划出伤痕,这端的是过于执着呐。

每一天,岁月在转,树叶在不断地输出二氧化碳,世间一切的生物,也都在忙碌。人对于许多事物的执着,是一厢情愿,感受是美丽的、悲壮的。你如是,我也一样。惟季节仍会变换,绿叶也有需要氧气的时候,那我们是否该学习做好准备来接受突发的改变、而类似这般的心情,就是尝试把许多看淡,或想开了。佛经有言--想拥有一切正是沉沦痛苦的泉源。

话说回头,人世间有不少斗争,却是我们不能看化的。譬如说有关家国,有关族群的问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开始消极。你急切哀矜地告诉我:“又能如何?我们紧握的手已渐渐松懈。”日子一天天过,我们都在担心或许明朝我们的文字会掉失原有的形状。一条日愈瘦削的根,还能支撑多少岁月?

不敢望下想啊!我们。在这风雨飘摇的季节里,我们的声音仿佛弱了好多,我们的希望似乎渺茫了好多,我们的步调好像零乱了好多,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诸如此类的创伤,又有什么良药可医治?可悲的是,我们不得不将缺陷传染给我们的下一代、子子孙孙.........

于是你有了个急切的殷望,愿是一片云,达观与洒脱。可我想问,云遇风凉,不就仍得呜咽一番吗?我明白,云理所当然是飘逸洒脱的化身,但它最终的方向仍旧是陆地和海洋,一如我们跟现实割据那般。你亦无须将梦想抛弃,否则我们真要丧失面对前方有风浪的勇气了。

不禁想问你--你何止是清简明朗的一片云絮?你的胸膛,塞满那么多的心事。你的眼睛,卷入那么多的怔忡。我只想以仅有的关怀,替你分担快乐和更多的痛楚。我更愿意,让挚诚的友情传递温暖,渡山越水加被于你。

没有人会知道,生命的句点在哪里,终点在何处。只不过我们却清楚,今生今世仍铺展着值得我们该走完的路。且用我们的所有,去爱,去惠施..............

(纵然很多的栖惶和眩惑正浼浼而来。)

2009年1月18日星期日

老马识途的小兵队


邻家两位女老师似乎对虫虫没有好感,把屋子的空隙全封了,还在屋外四周淋满黑油,连屋外的那盏灯都不打开,怕招惹飞虫。

蚁群就毫不客气地爬进我的住家。墙上、厨房里、地面、窗前,尽是密集的小黑点。仿佛筑起长城一道,徐徐抖动、前进,像极了一支支的敢死队,从不畏缩。

我任它们遨游,外头风大雨劲,也许太冷了。可是我不能不扫地,却也落得“几度挥帚扫不开”的余地。偶尔狠下心肠喷了杀虫剂,清除的工作倒是简易了,但见一堆漆黑的尸首横陈,不免责备自己这种残虐的暴行。

据说雄蚁是最具悲剧性的“勇士”,它与雌蚁交配后,就会死去。生命的延续,繁殖的重任,竟然可以构成如此悲壮的风景,而雌蚁一生只管产卵。

所有担任采集和运输的工作,就留待工蚁。工蚁一生劳碌命,还得哺育幼虫,筑造巢穴,甚至防御敌害呢!这么一个小小的生命,竟然身兼数任,难怪马来谚语会以“勤奋如蚁”向它们致敬。
我曾经在屋前的空地上载种豆类植物和蔬菜。每当植物生了虫,尤其是蚜虫聚集时,蚂蚁就多了起来。不免感觉纳闷,怎么会这样?后来翻阅书籍,才恍然大悟。原来蚜虫的肛门不断排出蜜汁,蚂蚁也就顺理成章地坐享其成,真是得来毫不费功夫。

但我家少有糖食,蚁群依旧处处可见。桌上的饭粒,或掉落在地上的饼屑,全逃不过蚂蚁的“耳目”。蚂蚁最可贵的,当属晓得同心协力。我不曾见它们闹内讧,或自相残杀。惯见的场面正是它们交头接耳,有商有量,这一点连人类也无从匹比。

孩提时代,我对蚂蚁没多大好感,常贱踏着,再不就用点燃的报纸朝它们焚烧。但大人常劝说别烧红蚂蚁,会越烧越多呢!那时候总不明白,被烧的蚂蚁都已经死了,怎会越来越多?长大之后,才慢慢了解大人劝说背后所蕴藏的哲理。小小的蝼蚁都是一条生命,人类应该学习宽容,而非滥杀无辜。

另有一个问题,也常出现在脑海--蚂蚁为何不会迷路?后来经过科学老师的说明,才明白它们在沿途释放了追踪激素,就是这类化学物质散发某种气味,乍成追踪的标志作用,因此无论我们怎样割切它们的路线,都无济于事,它们擅长互递信息,并怀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毅力。

而今,蚂蚁爬过我的床底,也在窗沿列队游行,墙角下,照旧少不了它们的踪影,数量之多,足以开个闹哄哄的派队宴会。我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它们四处游荡,唯一的条件是不许到我书桌的抽屉筑巢产卵,否则恼怒的我不惜“大开杀戒”。

有时候孤寂加无聊,闷得发慌之际,我就躺在床上或沙发上,看着蚂蚁一只接一只列队爬行。它们总是忙碌到不肯歇息。也许蚁群知晓这里住了一个软心肠的主人,才纷纷躲了进来,避开外头的炎热和寒冷,又能跟我做个朋友,真是一举数得,岂能错失良机?

看来除了勤奋和团结,蚂蚁尚可象征着智慧。至少,蚂蚁的世界比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平和许多。它们个个老马识途,并奉行共同进退的原则,果真是支严守纪律的好兵队。

蚂蚁的生命力十分脆弱,但意志却顽强得很,这倒值得我们学习。中国歌手张楚有首<蚂蚁>,歌里末句如斯唱到--“不管别人穿着什么样的衣,咱们兄弟皮肤永远是黑的。”你看,在蚂蚁相互认同的当儿,人类却忙于划分求异,将人事区划成种种等级。

是故我向往蚂蚁那单纯的世界。它们再多,也不会干扰我的清静。说实在的,我欠缺理由跟它们敌对。

做做朋友亦无妨,我是这么想的,呵呵。




2009年1月14日星期三

一滩被溅出去的水


假如能把生死度之天外
为什么仍不忍
弃置那套紧我的枷锁?

岁月轮辗过岁月
走过南北东西的风雨
也走过
一站站排列落去的迷失
只是偶尔伊那么轻柔一唤
换成
一种疲惫的心情
和一种归返原始的渴望
在风雨和迷失之外

如果大厦连云真是海市蜃楼
如果车水马龙真是烦躁困扰
如果镜花水月就是玫瑰
那蕉风就凉如雨露了?
那椰雨就甜沁心扉了?
只是我知道
漂泊的天涯尚缺一方阳光的暖照

后来真被阳光的手抚摸了
久久一次竟想念起伊的
清凉甜蜜凄美楚楚种种
于是千山万水眨眼相映成纱
一触即破
急着去探望伊的容颜
急着去体会伊的沧桑

或许这是最后的探访
我只能以冷僻细读伊的温柔
在远远的一隙角落
原来
伊多披了风寒雨冽
而我是少缺雨伞的落汤鸡

最后的选择仍唯一的去向
我不再探寻关于谁抛弃谁的问题
其实从小我就畏惧冰冷
宁愿让阳光镀我以棕色的嵌边
便是尘埃落定的走了
不敢回首瞻望
伊的惨自愁戚
我揣想着伊胸怀敞有不尽的悔意
唯有谁能够收放自如

我遂成一滩自伊门槛被泼溅出去的水

然后阳光给我无限暖意
然后我一口一口被舔干
然后我习惯了遗弃记忆

是这样吗?我好在意如今的干
以及手握的枯瘦




2009年1月11日星期日

一个教书匠的手记(下篇)


4 省思

放假罗!小瓜兴奋地对我说。

是的,放假了,好好玩。我答。

一周的假期,不长,却足以出外好好散心,或让我写些稿子了。

但最需要的还是休息。在休息之际,并非可以做到什么都不去想。我要做的,还有一番自我省思。

到底这学期做了多少?够吗?有效吗?是否毫无差错?是否尚须更加努力?

教育是一种爱,一种责任,更是一种智慧。有了爱,给予关怀;有了责任,给予指引;有了智慧,给予启发。而我,做足几分?

量力而为还是不够的。还得计划如何提高小瓜的学业成绩。当然最迫切的,是致力使小瓜在较欢乐、平和的气氛下学习知识。

妮妮那只颤抖的小手总叫我难以忘怀。我发现只要我走进她身旁,想看或教她读书写字时,她握笔或者指着字的小手常会微微发抖。我问妮妮是不是很害怕?她点头。虽然我知晓妮妮小她的同伴一岁,性子又特别胆怯,但我不是没想过,大概我用错了方法。

答案是肯定的。皆因我凶,而且脾气有些躁。严厉可能数好事,惟在恼怒叱喝中施教,倒叫我十分排斥。偏偏有阵子我显得过火急躁,结果遭殃的是小瓜。我怎会忘却,教育的成功不在旦夕,也不一味建立在数字上而已。

因此想起自己的苛责和处罚,内心万分愧疚。幸好后来懂得自我收敛和检讨,故每过一周之后,总会好好省思一番。犯错谁都避不了,可贵的是能发现错在何处,并尝试纠正过来。

教书就像其他的工作一样,是无法停止和中断的。不断的省思会给工作注下更宽宏的忍耐。教育既然是一种智慧,多探撷、多思考、多实践、多容忍更是执行者的当前急务。

多一分省思,意即少一分冲动。看来第二学期开始,我会更加忙碌。

我深信,那将是一款很充实的生活体验。



5 最好的老师

我相当鼓励小瓜相互学习。

小瓜喜欢新鲜的玩意儿,于是我请一半的他们当小老师,另一半当学生。我还说哪一组的表现最佳,有奖噢!

小瓜哪会晓得,我在安排人选方面,绞尽脑汁呢!每一对的差距要最小的,最好有男有女.......

做“老师”的,没骄气;做“学生”的,没抱怨。别看他们年纪小,别说他们不懂事,他们一个教一个学,态度可真一丝不苟。做“老师”的,没有对我说过“学生”不听话;做“学生”的,不曾投诉说“老师”不愿意协助他。他们充分发挥友好互助的精神。每当我瞧及他们并肩坐在一起埋头苦读苦学,内心滑过一阵的感动。

若有考听写,他们就在黑板上练习。一个念一个写,然后打钩叉,然后指正,然后订正。我经常看见批上 100另加两颗小星星,这些小宝贝,竟然依样画葫芦,学起我来了。要不,他们会数笔画,练习笔顺、配词、或自行分组朗读课文,或拿着字词卡给对方念,由于学会了自发和互相学习,成绩自然大有进步。

这项活动之所以进行得顺畅,并不只是因为人数少,才十二人,我想主要在于他们肯学,肯接受我的指引。

想当初分配人选时,把华利分给丽慧做学生,是个很奇特的尝试。华利的成绩较差,丽慧又非最好的一个。但我看准她具有领导才能,颇有“大家姐”风范,态度又谦和。我问她你会给华利很多的帮助是不是,她回答的语气十分笃定。那时我想:嘿,这就叫初生之犊的精神。

日子一天天过去,别人教一两会即可,丽慧得多教四五回。这小丫头真个连眉头都不皱,总是一次次叫华利读着或写着,不由得叫我另眼相看了。

颁奖那天,华利拿乐进步奖,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感激。我问他你得奖了要向谁道谢,华利说要谢谢老师,还有丽慧。他把丽慧的名字念得又轻又柔。我望过去丽慧那儿,她稍欠自然,可一张微笑的小脸泛着几许欣慰。

接着我拿起另一份奖,慎重地说这是一个大奖,很难很难拿到的奖噢!小瓜的眼睛更加雪亮了,会是我吗会是我吗?我肯定他们小小的红心一定这么问着自己。

我不能不赞美他们都是好“老师”好“学生”,不过手中这个奖是要颁给一位最好的“老师”的,希望大家多多向她学习!小瓜纷纷猜测是谁该接受这份荣誉。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学生”各自推崇自己的“老师”,“老师”呢,都不说是我是我。

我一叫出丽慧的名字,华利笑了,同学们也笑了,掌声久久不歇,丽慧倒还有些不可置信呢!毕竟竞争蛮激烈的。我握紧她的小手,告诉她这是她应得的荣耀。

相信到了第二学期时,大家都要争取做最好的“老师”。我更不可落在小瓜之后啊!


6 不怕慢

一学期很快就结束了,乍然发现,进步最快的是华利。

华利--那个眼睛乌不溜秋,笑起来时嘴露一根大门牙的孩子。

这不算是叫我深感意外的事,不过我颇欣喜。

还记得新年期间我下乡给孩子家拜年的情景。那时季常下雨,华利的家正座落于羊肠小径之一角,若非有学生带路,恐怕我要打道回府了。

那条路满是泥泞,我不得不把车子停在路边,小心翼翼朝往孩子家走。那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厅里只放着一张桌子。课本作业散落一地,看起来凌乱不堪。华利见着是我,显得有些畏缩,他的母亲微微失措且忙乱的招呼着。我突然觉得这样的造访很冒昧。

华利把一个柑塞入我手里,然后飞快地跑进厨房里。他母亲告诉我说孩子头脑不灵巧,学东西总慢人三拍,功课不会做就泪汪汪。我笑说华利很听话呢,只要肯用功就好,小孩子么,需要大人关心和督促。

当我走到华利背后看他做功课时,乍见他头上冒着豆大的汗,写字的神情战战兢兢。孩子的妈说他有一页国语作业不明白该怎么做,请我教他。这回轮到我汗流浃背了,我一边教一边擦汗,还不时仰望顶上那被烟薰得厚黑的锌片。孩子倒很专注的学习,问我是不是很热。我笑着摸摸他的头说:看!你做得很好啊!虽然慢了一点,但没什么错呢。妈妈这么关心你,你多多努力念书,好不好?

孩子不断点头。从他瞳眸闪烁出的光芒,一如窗外的阳光那么亮灿。

回到家里,我才发现鞋子沾了少许泥巴和尘土,顿时我明白了为何华利的校鞋一直不能白白净净。另外每次放学后华利总是情愿留在学校里不回家,原来教师内宽敞凉快,还可以请同学教他读书识字呢!

这学期举行班级颁奖礼时,我把“进步神速”奖颁给了华利。同学们个个几乎拍烂了手掌。我再次说明学习不怕慢,只怕站。除了给华利说出我由衷的赞赏,更向孩子提出忠告说华利已渐渐向前迈进了,你们可别落后啊!斯时我看见华利的脸,像是给所有的春风给吻遍似的。

话刚刚说出,我才清悟华利的勤奋和自发也已走在我的前端。我连忙补充说:老师也要像华利一样,跟大家一起努力前进。

于是,大伙儿都乐开了怀!

2009年1月8日星期四

一个教书匠的手记(上篇)


前言:

常常有人问我,教书累不累?还有的说,好不好玩?这两个问题,都可以简单的作答。但是,我的感受却很复杂,而且深刻,往往答不上话来。

或许,以下这几篇文字,可以阐述我部分的心态。人家说做一行厌一行,眼前我也会这般的感觉。但是对于工作,我想还是投入一点比较好。

希望大家读人这些文字之后,对老师的工作和心境会多一分理解。


1 难圆

画一个圆,总不能是完美无缺的圆,就像月儿,也阴晴圆缺,何况人事?因此日子虽不称意,却仍须用心一天天度下去。

我喜欢我的工作环境。通往学堂的那段路程,颇累人,远不算远,二十公里路吧!一路浓霜雾重,很多的石子和泥泞,日子一久就惯了。

不惯的是人事关系。很向往那种融洽、祥和的气氛,可惜没这福份。往往又是教书累得乏力说话呢!每周四十节,空节时还得忙着在簿子上打钩叉。加上我是异乡人,一座南中国海的距离竟然可以成了楚河汉界,东马西马的界线划分得颇清楚,使我不易跟本地的老师深入交谈。

说喜欢工作环境,因为还宁静,还可以让自己有绝大自由传递温暖。教学时间冗长,工作量繁重真个叫人泄气的,但愤懑又怎样?也只有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这年头教书的艰辛根本不足向人言说,局外人哪会明白?教书教书,搞不好神经错乱可不是天方夜谭。

事实上有太多的事本就难圆,因此我珍惜少有的快乐,尽量鼓励和催促自己不轻易感觉受挫。世事无常,还是少空想多做点事来得好过。对于肩负的责任,我致力不掉以轻心,因而不会问心有愧,每晚也都睡得安安稳稳。

目前谈及教书这份职业,说不吃香嘛,可每年申请的人偏又多得离谱,更有人把它当作“跳板”,害惨了那些有志献身教育但资格较逊的申请者。其实薪金高不成低不就,才叫人进退维谷呢。所以说,这也是一个不圆。选择教书,毕竟还得怀有兴致,以及已经立意把书教好才能真正发挥教育的力量。

良知这东西,就这么说定永远会紧压在教书匠的背上了。


2 饭锅

教室里放着一张桌子,别小看它,小瓜半天学习的精力,都摆在那儿了。每每触及那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饭锅、饭盒和水瓶,仿佛坐在课室里读书写字的是自己。

偶尔喜欢趁着休息节去探视小瓜的饭锅里的菜肴,他们习惯性地一手紧握着锅底,另一只小手努力把锅口盖满,张张小脸自然怪不好意思的。

我暖暖地笑着。里边也没什么秘密,却有一点很叫我注意,泰半以上都是白米饭比菜肴偏多。小瓜的父母一向俭朴,大概不太清楚营养对孩子的重要。

我也只能常吩咐说叫妈妈多装点菜给你噢!小瓜点点头,第二天依旧多多的饭少少的菜。有时我不免这么想,他们晌午过后的两节课精神不太能集中,是因为上课时间太长,抑或食量和营养不够?可惜我在这两方面都帮不上什么忙。

更有几次小瓜向我报告某某的饭菜“臭”了,不能吃了。这种事都发生在同一个学生的身上,也难怪他脑子虽精灵,动作却有失敏捷,少了八岁孩童原有的活跃。看他一脸菜色,很是疼惜,就一直叮咛他叫妈妈不要装隔夜的饭菜。大人饿肚子也不好受,何况是小孩?

当然也有的孩子较幸运,不但有菜有汤,饭还是温热的呢!我对营养学没懂得多少,但看着这些孩子一般上比较活蹦活跳的,只有赞同营养对健全成长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多希望,小瓜的爸妈,能在尽可能的范围里照顾到孩子的营养。钱是要存下来的,可孩子的健康更不可忽略。这饭锅也留给我不少冲激和感怀,因为啊,少时的我同样吃着多饭少菜,身上也没零用钱。我不曾怨怪父母,他们皆已尽了责任。现在我真想见到小瓜能快乐、健康地长大和学习。

如果你有了子女,请问你准备给他们带上什么上学去呢?但愿你能把爱心和营养,装进饭盒或饭锅里,让孩子带着欢愉掀开并咀嚼。

差点忘了写,我班上的小瓜没有一个是小胖子。这,会不会也是饭锅的杰作?


3 魔术师

魔术师善变的是手法,不是心。

做一个教师,尤其教小学的,如果能客串魔术师,应该会较受欢迎。

教学技巧若恒常如一,单调刻板,肯定无法激起孩子自发的学习精神。

因此不妨采取灵巧多变的方法。一如打乒乓,没推陈出新,仅是老一套的本领,结果不免落得失败。

做起来却又困难重重。首先谈到素质问题,教师只努力于教学并不足够,还要懂得应用心理学,懂得启发孩子的思考能力,懂得控制学生的纪律,懂得以多种教学法来激发孩子的学习兴趣,当然更应该经常充实自己。

那跟魔术师又有什么关系?有的。一般上老师在学子心中的形象是很崇高的,当然也有些会质疑师长的能力,所以一名教师若学有十八般武艺,譬如说:讲故事、画图画、玩乐器、诗歌朗诵、演话剧、唱歌跳舞、书法、漫画.........样样精通,肯定就能轻易获得孩子的好感。这样,就方便在教学上把孩子的注意力给牵引过来。

有时候,费尽口舌讲解某一样东西,还不如在黑板上把它画出来。自然可以用图片,可如果画得好,孩子会赞叹和心服呢!老师若能够抑扬顿挫地朗诵诗歌,或讲个生动有趣的故事,那肯定比只懂得注入知识且语调平淡乏味的教学有效多了。这些,就算是“小魔术”了。

我在教学上相当注重孩子的反应,并强调注入新鲜。为此我搭了个小舞台,教孩子做木偶纸卡,让他们学习表演、说话技巧和明白一些道理。如果他们学习兴致高昂,我就教多一些、教深一些。反之,我就鼓励他们讲故事,给他们猜猜谜语、唱唱歌,偶尔少给一点功课,让他们欢呼。我要他们互相关怀、互相学习,孩子对“小老师“的实行更全力以赴。一个学期过去了,学生的进度叫我激赏,那些身为”小老师“的同样获益匪浅。

当休息节或老师未进教室时,班上的小瓜已经一起读书,或在黑板上练习写字。孩子学会了自发,教学过程就不难顺利进行了。

我想,适当的变通是值得多尝试的。

2009年1月5日星期一



人生宛如一株树。

扎根、萌芽,不断地成长。撷取大地之气、阳光、水分............

渐渐地,茎干粗壮了,舒展着一身的青春,所背驮和支撑的,是永不收敛的风风雨雨。

其实,阳光可以灼可以暖,雨水可以打可以润,风啊,一样可以袭可以吻。所深受的喜怒哀乐,大抵得视所扎的根是否更深更稳。

总有一朝,沧桑和历史会刻在它的年轮里。最后,树不免要向苍老靠拢,把生命的伤调装入枯黄的叶子,一片片,散落,随着光阴的步伐老去。

也仅有风一阵轻轻替它叹息一声。

从一枚种子,到一丛翠绿,然后凋零,树,没有喧哗,也没有太多的哀伤。何其安稳呐!

人生,倘若没有绚烂的色彩,就不会在乎澹泊平淡的日子。

你爱花吧?我宁愿是一株不惹眼的树。

2009年1月3日星期六

牛言牛语--new!new!


牛牛无聊时写下的手记。呵呵~~~

1
很久没外出了。
猫在家里。
一个人。
慵懒的像一只猫。眼神有点怪异。
这家伙搞失踪了,有人在问。
恋爱了,拍拖了,有人在说。
嘿嘿,我只是笑。
更多的时候是抽着烟,一根接一根,不要命了。
颓丧了。哥哥走后的那个夜晚,不走说是愚人节。
没有笑。生命如斯脆弱。
我的坚强还剩一些。还有几十年吧?谁知道。
水缸里的萝卜好几个月都没喂食了,让它跟我一起受苦吧。
电视机总是在我睡醒后才关上,我怎么这样累?
提早到老爸老妈墓前清明去了,平静得令自己有些愧疚。
墓碑还很好,只是坟上的黄土少了许多。
牵挂也少了许多,快乐也少了很多。
看到伊拉克满目苍痍,看到病疫吞嚼人心,看到哥哥豪迈的访谈...........
心情像瀑布,哗啦啦一落千丈,还是冷。
MD感觉自己有点别扭,开始玩起无聊的电玩。
反正上不了网。
点烟的时候,想她了,真的想了。那也是一阵烟吗??呵,我迷茫了。

2
醒来时,一片漆黑,黑不见底,似乎什么感觉都失去了。
停电,待意识回流时,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
整个人,陷进了无声息的黑夜。开了门,外边湿湿的,空气有点微凉,又下过一场暴风雨。
走出户外,细细雨丝点在我身上,人也清醒了一些。
生命中,有多少次跌落孤立无援的困境?我想着。
无从计数,更多的时候,我嘱咐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想多了无谓。日子若快乐不起来,就剩下感伤,再不然仅仅剩下平平淡淡,或是有些无聊而已。我摸索着走回斗室,点亮一根红烛,拿起电话,向电信局报告。
那边厢响着温暖的声音,说会立刻派人检查修理。
叼上一根烟,轻轻抽着,心境平伏多了。
这阵子因为工作的劳累,习惯早睡了。
然后清晨醒来,发着呆,连上网也经常这样。
许多问题一直在我的脑海打着问号,关于生死,关于青春逐渐的枯萎。
心态开始苍老了,呵。
我躺在床上等待光亮乍现,分秒在我的渴望中漫步。眼
皮的重量慢慢加重..............
蓦地整个房间灿亮起来,呵,原来我可以这般善于等待。
手机的时间显示23:59,也该给它充电了。
自己呢?谁来给我充电?
也许,一切只因为日子过得太平淡了。
我总是眷恋烟花窜上天际的绚烂,虽然知晓那款风情无法长久。
现在的我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3
今天是县教育局鼓吹的“专业日”。
周末,还得回校庆祝,一想到身心都疲累了。
都是在搞一些无聊的“游戏”。
那些坐在冷气房里的人呐,或许太得空了,老是挖空心思想这干那。
俺只觉得不过是口号和形式而已。
%$#@*。。。。。。。
忙碌了五个工作日,那散发俺独特味道的床子,是多么的依恋着我呀!
人在江湖,没辙。
谁叫俺注定了做牛。
今早还得打头阵,给老师们来个作文讲座。
呵呵,天气还蛮好的,蓝蓝蓝蓝蓝。
对着经已熟习的同事,俺只想笑。
有点莫名其妙。
就说作文像一尾鱼吧。
反正这道菜俺还算拿手的。
劈里啪啦稀里哗啦!
最后,掌声响起来,我心才明白,你的爱与我同在(借一句歌词来用用)。
同事们真是赏足了脸。
我也开开心心的“下台”了。
休息顷刻,轮到校长大人粉墨登场。
讲题:EQ。
讲的多,看的也多。呵呵,是看稿啦!
后来扯到哥哥的死。
说是EQ不足。
俺憋不住,说了几句。
咱们非当事人,焉知其之苦。
俺始终深信情非得已。
唉,真是大煞风景。
好不容易捱到正午,总算结束了。
大伙儿用餐去。
满桌的菜肴,丰盛的一餐。
俺端个吃不出什么味道。
大概是没为俺准备一堆青草。
还有两组为时四小时的补习课等着俺。
俺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反正是头牛,认命了。
俺就是这般应对深至骨髓的慵懒。
什么专业日嘛?
干脆叫劳碌年好了。

4
隔日才看见你的文字,斯时天色渐渐走向薄暮。
没及时给你回话,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却没忘记催促自己等心情沉淀了再说。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回到工作去,夜晚看电视、听新闻。
伊拉克那儿的烽火越发湮灭,SARS的恐惧尚在蔓延。
还有,关于哥哥的离去,许多不同的流言继续灼烧经已窒息的安眠。
你说时光冷酷,带走了激情。
你又说深情的依恋越走越远。
感情能逃脱束缚吗?我在探索一个答案。
显然,一旦语言情愫丢失了窝心的味道,揣测总会衍生而起。
很早的时候,梦已不再选择睡在我的床沿。
枯竭的心灵,淋过一场温柔的春雨,感觉还是那么美好。
但我从来不曾忘却,自己的生命盛载着漫涨的不可能。
摆在我们眼前的是什么,彼此早就清楚,你不言语,我不提起,心底却默默计数着幻灭的到来。没有措手不及,没有黯然神伤,我以为这样的结束就叫理所当然。
“收获过的田野,应该只剩下孤寂,无边无际”,你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既然是田野,不免要一番野草丛生较为好看。
而我是习惯单飞的孤鹰,再是没有边际的空旷和孤清,老实说,算不上什么了。
只希望你我都没有伤痕。
我既是牛,诚然长着厚实的皮,真的一点痛楚也没有。
落入俗套的结局,虽然没有轻烟的旖旎,不过我可以接受。
其实也只能这般风景,不是吗?

5
没有了,完了啊,还看什么看?哈哈哈哈


后话:原文于03年5月初在秋雁发表。文中的哥哥是指张国荣。哥哥在那当时结束了痛苦的生命。那时季伊拉克还是战火不断,如今以色列空袭加沙,这个世界仿佛没有平静过。我03年在秋雁网站玩得不亦乐乎,牛牛在那段岁月成了我的代号。而今牛年在即,好多地方都在说HAPPY牛YEAR。我把这个帖子贴上这里,应景应景,回忆一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