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31日星期三

停电的暗夜



据说电罢工了
仅仅因为想念人类的叹息和愤慨
文明的脚步
再也无法纵容黑暗的围袭

好多好多的睡不着
迸发好狠好狠的咒骂
停电的暗夜
烦躁是唯一的主题
人们把热气
喷挂在齿唇之间

最健忘的依然是人类
煤油灯早已熄灭成古董
大光灯,谁还记得高挂的意义
就连爱迪生的光环
都失效了

于是电窃窃偷笑
原来停电的暗夜
那过度受宠的人类
才会在啧多烦言之中
想念着他的珍贵

2008年12月29日星期一

〖走入陈升的音乐世界〗--歌话


胡买了陈升的《风筝》,埋怨说不晓得这男人在唱些什么,遂把它送了给我。

我没告诉胡我习惯了陈升的真情告白,喜欢他的沧桑,还有坦荡荡的演绎方式。

陈升的歌,很直接,很真的那种,声音是淳厚的,有些沙哑,高吭不起来,但充满个人风格,鲜少有人会唱出如斯自然慵懒的韵味。

陈升写的词,十分生活化,却常有隹句,时而像首紧扣人心的诗,时而像篇清新感性的散文,甚至有小说的架构和缩影。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後,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这首《把悲伤留给自己》唱出了一个男子的深情。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实际上是忍着痛楚割舍爱情的呢喃。

我们一起躲在凤凰树的背后,看着蔚蓝无比的天空,偷偷地学抽着新乐园香烟,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年少的腼腆,以及叛逆的个性,尽在《如风的少年》流露无遗。那阵子总是把友情摆在首位,对现实和未来不免感觉迷惘。

犹记得我初初回乡执教时,放了一首歌给小瓜听,他们只听一遍就喜欢上了。这首歌就是陈升的《少年夏不安》。
风这么黑,风这么大,爸爸捕鱼去,为什么还不回家?”

深信大家对以上的语句不会感到陌生。孩提时代曾在课本里读过这首诗。陈升引用它来诉说一个渔家孩子的想念和惶恐。歌中有个叫人动容的故事,活像一篇小说。

陈升的情歌,缓缓唱出几许沧桑和无奈,或许残缺的爱情更能憾动人心。很喜欢《别让我哭》这首歌,里边如此唱着━━ “因为有山,才能依偎着云,然而它们可以生活在一起;因为有你,所以才有等待,等待情人风中依稀的身影。不了解自己,甘心做你的影子,就这样紧紧而无助地跟随着你。你要我哭,我没有了名字,我的名字从此叫做孤独....”

山和云都会有相互依傍的时际,然而深情的男子却舍得丢弃尊严,甘心苦苦守候一怦近乎渺茫的情缘。

这就是陈升式的自我剖白。词意是含蓄的,情感却异常直接,容易渗透人心。

现今的社会过于现实,利欲薰心,把人的善性给磨损了,“造就”了太多的冷漠。难得的是,陈升还保有一枚赤子心。“风筝”是最隹例证。

我是一个贪玩又自由的风筝,每天都会让你担心,如果有一天迷失风中要如何回到你身边?贪玩又自由的风筝,每天都游戏在天空。如果有一天扯断了线,你是否会回来寻找我?如果有一天迷失风中,带我回到你的怀中。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容易担心的孩子,所以我在飞翔的时候,却也不敢飞得太远。”

陈升还有一首歌是大家很熟悉的,叫One Night In Beijing,唱得很激昂,很放也很捧,配上刘隹慧京剧式的独特嗓音。营造了一幕回肠荡气的音乐空间,尤其是那句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简直快叫人听出耳油。

One Night In 老乡,我写下一篇稿,不敢在凌晨听歌,怕触动了灵感的魂。听陈升的声音听了许多年,觉得他歌里的音符具有疗伤作用。芸芸歌手当中,他的歌声和唱功诚然不比他人好,但胜在自然和真挚。



而我最崇尚自然,更钟情真挚的胸怀。因此喜欢陈升的歌就变成理所当然。别人不听陈升,或听不懂他在唱些什么,我一点也不介怀。毕竟喜欢某个人某件事物都是很自我的事,更何况要进入陈升的音乐空间并不容易,还得多几分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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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边是我购买及收藏的陈升音乐专辑:











             




现实里,我是哀伤的代号


现实里,我是哀伤的代号
--遥寄海水未蓝


虚拟的一张网
里头尽是泪已流干的鱼
游进游出
游不出自筑的藩篱

蓝蓝的海水沉淀着蓝蓝的忧郁
最寂寥的深情蛰伏在我鳍翼
独守一处暗礁
我干望青春的美丽交错游移
而我依旧疑惑
所谓生存的意义

现实里,我只能喃喃自语
说我是哀伤的代号
没有人愿意相信
阳光背后久匿的焦虑
风雨中我静静伫立
掌握不住方向该如何梳理

偶尔窜进网海探索些许慰藉
读着你的心情像读着自己
你总是释放挚诚又以理智抽离
让我轻轻埋首叹息
或许
蓝海的鱼儿原本这般无奈
只能竭力向看不见的前方泅游
等待朝阳发射第一批金箭
你是你
我还是我自己

2008年12月28日星期日

岁末心语


岁末恒常落雨。这靠海的地区的雷电总是比较嚣张,闪动时竟连屋顶也会抖动起来似的。雨季里的飞蚊,比平日多了不少,总是不留情面地朝我侵袭。

长长的假期仍未过尽,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房子打扫干净。很多过往舍不得丢弃的东西,都抛进火堆里,烧成灰烬。生命中的某些执着和观念,到了一个阶段,当然会渐行淡漠,并有所改变。

不变的是老要跟孤独为伍。其实孤独不是一头怪兽,习惯了就无所谓,至少可以忠诚地面对自己,无须逼迫自己跟人聊着言不及义的话题。于是养养鱼、看看书、写写稿,或在晴朗的夜空观星,在落雨的午夜谛听蛙鸣,都可以感觉到很踏实。

偶尔到大城走走,跟经年不见但谈得开的老友聚聚,大家吃喝闲聊,谈不上热闹,但非常舒畅。不是老乡的寂寥把我憋坏了,只因真挚的友情如清茶一般的弥久芳香,所以回家后常会忆起老友的容颜和话语。

老友鼓励我到城中工作,这样我们也无须久久才见那么一次面。我淡笑不语。城里的火树银花,快节奏的生活步调,我压根儿没法适应。懊热的气温,始终让我有宛如置身在蒸笼里的包子的感觉。多少年来,我过惯了随性的生活,淡泊宁静,其实也不算太坏。

或许,把久匿的话语收藏得满满的,留待再见时翻箱倒柜细诉从头,该是非常惬意的一桩美事。

偶尔我在写作当儿文思中断时,我喜欢望向窗外,不远处的芭蕉花红黄相映,错落有致,四周的树木青绿青绿的,拼凑成一幅和谐的景色。虽说宁静未必能致远,但至少我可以做我喜欢做的事,而不必忍受车声人声的干扰。更多时候我却什么也没做,一个人静静看着水族箱里鱼游的自在,或跟闯进我家的小松鼠四目相瞪。

假期很快就会向我道别的,届时我将回到忙碌的生活,就像这一季长长风雨总会落尽,取而代之的将是阳光灿烂的时段。因此我格外珍惜这一截可以尽情休息,以及适宜想念的岁月。

假日手记


又一次逃离乡野

蛰伏了一疋长长的岁月,在寂寥的老乡,纵然美言可以培孕沉潜刚毅,却饮不下日子平淡如白开水和孤独的滋味。于是决意逃离乡野。到城里去吧!

只身上路,没有惊动任何人,将近18年了,习惯了独来独往,钟情不受牵绊的惬意,哪里都可以去,自由自在。


一个人在闹市街巷游游荡荡,看神色各异的人群,看熙来攘往的车潮。走累了、饿了,就随意在小坍口歇脚,叫一碗云吞面,味道奇佳,竟感觉十分称心。

城里的气温不免较高,就算阳光一点也不温柔,照得我一身刺痛。我在某购物中心稍息,见市政局官员在眼前晃动,有些不可一世的神情。先前各据一角的补鞋外劳,早已作鸟兽散,逸失了踪影。生活,就是这般不易啊!突然有个衣着光鲜,样子清秀,手里还抓着笔和纸的女子“逮”住了一位马来姑娘,用生硬的马来语向那位异族姑娘推荐美容品的良效和优待献礼。她费了一番口舌,玉指频指对街,说他们的公司就在那厢,请姑娘就去洗洗脸,免费的。姑娘有些疑惑、为难,忙推辞说没空,还要赶着去补习。

看来大家都在忙,为生计,为课业,为职责。只有我,像一只魂魄,在街口徘徊,毫无目的的,呵。


把心关在房门里

灵感这顽皮的精灵,多年前悄然远离,不再轻轻扣窗来访。这个长假,我把零乱的心绪整顿好,执意把心关在房门里,坐在书桌前,以轻柔的音乐为饵,静待灵感出现。平日工作忙碌,累倦于人事纷争。难得假期留给我较充裕的想像空间和时间,能够从容地进行和完成某些事件。

然有桩事是我一直无法释怀的。糟透的生活,使我放弃了写作,违背了曾经苦苦持守的自我期许。我度着晨昏颠倒的日子,近乎纸醉金迷,放浪荒唐。差点儿就要万劫不复。

如今我只能把自己从懊丧中狠狠拔出,慢慢疗伤,并下决心不再放纵自身。有些事不能一错再错,否则就要自取灭亡了。因此压抑了习惯往外跑的行径,尽量把人留在家里,把心关在房门里。少不了要感觉郁闷,憋不住时,就跑到阿慧家看他如何卖力地工作,再逗逗他的宝贝儿子,然后相约到咖啡室饮食,翻翻报纸。结果我被指变乖了。哈,多么滑稽,都卅余岁,才来学乖变好?其实我只不过意识到自己已丢失了继续消极过活的资格。

渐渐地,那种与文字拔河的踏实感觉仿佛又回来了。铅重的笔,久握后不再寸步难行。静穆的午夜至凌晨,灵感爬上了我的蓝色书桌,陪伴我跟孤寂作战。我一字一句把稿纸的格子填满,昔往那种诗文成篇后的满足和快意,终于又荡漾在我的心湖。把心关在房门里,让日间的点点滴滴尘埃落定,哪怕哀愁盖过了欢乐,依然可以在漫漫长夜加以省思,或化成文字,为生命作一些剖白。想不到短短一周,我竟然成功写下不少篇章。在写的过程当中,总会体悟到应该善待自己多一些,莫让真实的生命留下大片的苍白。

这,正是我这个长假最珍贵的收获。

2008年12月24日星期三

上司


正当我埋头处理歌唱比赛的最後工作时,你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林老师,你第一节有课,请回到四年级班上。”
我几乎失笑起来。曾几何时,你变得如此认真了呢?大家都知道,你最近忙着捉人,看看谁迟到,谁又迟进班。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万分痛快而又充塞火药味的上午。
你是始料未及的,我从你脸上讶异的表情读了出来。你万万想不到,你的两名爱将竟敢毫不留情的炮轰你,数落你的不是。你甚至被指为疯子呢,最擅长挑拨离间。
当时我也在场,见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用了很多滑稽的语言辩护,阐明自己的用心良苦,还不是一贯的虚伪作风?
就这样,你们在办公室里头面红耳赤地争论不休。程老师说你最擅长打毒针、制造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

好熟悉的指责呀!实际上我去年不也如斯说过吗?那当儿你刚上任不久,江校长邀我们进行篮球友谊赛,我即刻答应了,能有个机会让小瓜锻炼和切磋球艺,岂能错过?更何况江校长使我校前任校长,且建树良多,我们学校的篮球队也是在他的监督下茁壮起来的。

暴跳如雷是你在接到我的通知所展现的反应。你硬指江校长别有居心,企图用这场球赛来“压”我们,好显示他一走我们就不行了。我听了既好气又好笑,想想这该是最典型的怕输心态,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球赛最终宣告告吹了。你笑了,扬起薄薄的唇角展示著胜利,却不晓得以强横的权力剥夺了小瓜们的殷望,还有我的信任。

最叫我盛怒的一回是,你背信了诺言,还出口挫伤孩子的自尊。你要求我训练学生参加一项额外的校际比赛,还信誓旦旦说届时将亲自带队。可後来你食言了,还在学生面前说不去更好,反正都没机会嬴,留在乡下拿锄头种菜好了。我为此狠狠地跟你吵了一顿,你这款出尔反尔、出言不逊的作风,叫我心寒恼怒。

我没忘记你是如何羞辱自家的小瓜。

第二年小瓜吐气扬眉,把冠亚军奖都捧了回来。你满面春风,在周会上频频赞扬孩子们真正行,说什麽好样的,这一回是为校争光了

我望著你如沐春风的笑容,像望见了匿藏在里边的虚假。小瓜何止是为校争光?更难得的是他们替我赏了你两记无形的耳光。我感到有些悲哀,你大概记不起过去是怎麽诋毁自己的学生。

难怪我出外开会、公干时,总有人讪讪地问我--你那个三八校长,待你们如何?语气间渗著同情,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我只能笑说还好啦,毕竟是“校”丑不可外扬。可是任谁对你稍有认识的都会作出正确的猜想。

同事之间的关系在你蓄意的破坏之下,显得很僵,这正是你所想望的。办公室的气氛,郁闷得叫人直要窒息。你从来没有在教学上给老师提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甚至连上课都要让学生请了再叫。书,我是越教越无味了。看著学校的状况如江河日下,心痛得紧。

在课程编排方面,我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不料却落得你认为处处对我有利的指责。师资不足时,老师们代课代到气喘如牛,你却丢下课堂跑去喝咖啡,从来不曾为我们分担工作倒罢了,还经常在老师背後指摘不是。你甚至阻止校工为我们打包饮食,这是怎样的一种领导作风呢?

最讽刺的不外是你在办公室墙上贴著那篇叫“上司或领袖”的文字--

上司指示下属
领袖启示他们
上司依赖权力
领袖依靠亲善关系
上司经常说“我”
领袖时时用“我们”
上司触发畏惧心理
领袖放射著爱的光芒
上司指出谁人犯错
领袖说明错在何处
上司知道某事怎样发生
领袖晓得如何解决问题
上司要求被尊敬
领袖受人尊敬
是故应成为一名领袖
而非一个上司

每每触及这篇文字时,总觉得你的形象越来越萎缩。或许你曾经立志要当一名领袖,但实际的情况却是你连一个好上司的边沿都沾不上。

学生人数逐年减退,学校面临的困境与日俱增。我们的士气滑落低谷,只因为愤懑填膺胸膛。纵然小六公试成绩公布之际,学生们的表现多少叫我们欣慰和挽回一些信心。但你在深感风光骄傲之余,看来是不可能会自我省悟了。

依然听见你在校长室和老师尖声争吵著。外头落著暴雨,我也该离开了。走入风雨中,耳际仿佛响起你那尖锐的嗓音,间中夹著盛怒,还有些错谔,却掩盖不去我心中的纳闷。

暗夜,我与鸣虫对谈



所有的风景
已被暗夜吞噬了
所有的灯光
都不曾为我捻开
夜风
惊吓得藏匿到何处去了
只有酷热的气温
发狂似的朝我围袭

我放纵孤独的魂
让它流浪
让它飘
草丛里唧唧的声响
邀我对谈

那是一疋长长长长的絮语
像极了我哀恸哀恸的心情
鸣虫说它是永不言悔的歌唱家
我说
我是踏上不归路的流浪人

都说了
我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无法释怀
鸣虫先是跌入了沈思
续而催我回到人间
回到生命的起跑点
再作冲刺

惨笑一声,我走了
始终觅不著
可以相互拥抱,相互取暖的知音
我摄回寂寞的魂
准备迎接
一辈子的无心睡眠

2008年12月21日星期日

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次海浴


第一次听你要带我去看海时,我以为那是玩笑,怎麽没听人说咱们附近有海?海哪,那千顷烟波,那万重白涛..............

後来我半信半疑地跟去了,我们踩著铁马,穿过一片片的椰林,也辗过一弯弯的小径。没有人懂得我那阵子的心情。一路上,我的胸膛汹涌如浪潮。耳际,不停地奏著大海急促呼吸的交响曲。

再飞过一段泥泞路後,天哪,那白光乱窜的海涛,那一望无际的水镜,确确实实的铺展在我们眼前了!顿时我的心神为之一旷,觉得恍如万马千军正踏浪而来。

然而,海水并不湛蓝。你告诉我,这海河汇合域的水,不免有些混浊。我没有失望。那舒卷的云、亮丽的滩、顽皮的风、温柔的海早已将我俘虏了。海风恣情的拨逗我们,於是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跳进海里当弄潮儿。我还记得,那时我们赤著上身,只穿一条底裤而已。

游至累倦後,我们跑到红树林歇息。你不知从那儿弄来一支口琴,遂奏起漫天的音符。而我的视线依然离不开海,总是贪婪望著海的节奏和温柔,那潮声好比一支低柔醉人的乐曲啊!从你唇间吹吐的琴韵更给四下添染了几丝悠扬湮远,於是我轻轻和著,整个画面整个世界仿佛就在那一刻停顿了。斯时有一只不知名的海鸟在岸滩走著,我想它独个儿会不会寂寞难耐,或许它只不过是要弄清楚是谁在这里开著音乐会而已。

当阳光开始收敛笑容时,你教我挖拉拉(一种蚌的俗称)。你并不是个好师傅,否则我的收获怎麽会无法超越你。原来你有所保留,没告诉我当浪潮拍岸退回海床时,拉拉会趁机喝一口水,这样就会出现泡沫,且沙粒稍有移动,因此便能轻而易举地下手了。秘密一经道出,果然就我青出於蓝。後来我们把拉拉煮来吃,那鲜甜的味道,加上海洋的天然盐,直叫我“没齿难忘”呢!这种欢愉的经验,真是趣味无穷,至今我依旧无法忘怀。

然最叫我刻骨铭心的,是在我那段不怎麽称心的岁月里,你竭力逗我快乐起来。那年,我正值青涩的十七岁,而你,才十四。你的达观,经常叫我照见自己的消极。

我十九岁那年开始了漂泊的生活。记得临走前的那段日子,你的乍然改变叫我无法接受,更担忧不已。我看著你开始变了样,看著你口操粗俗的话语,又抽烟又飞车又赌博。我一次次的劝解,也只换得你满不在乎的自嘲。

最终我还是走了。从一座城过另一座城,从那一站到这一站,一切都是因为要跟生活打交道。每每在某座城镇某些时刻,我都会想起你,内心深处总以为你会好起来的。在我彷徨无依时,更常常想起过去你怎样激励我。也曾回过家乡好几次,见过你,找过你,却清楚你只是在逃避我、敷衍我。昔日说的情比手足,昔日曾共笑泪的挚诚,到底在哪一刻开始就已离逸消失了呢?

再後来我注定要走教书这条路。那三年在南城,才发觉你我的距离不止数百哩长。你来信说烂仔怎能跟老师做好朋友。我读著这些字句时,整个脑袋异常空茫,还有一阵摇摇欲坠的昏眩。

更有的时候,我总忆起多年前那个访海的日子,以及那时候的你我。有一回当我独自再度去探访那片汪洋时,不禁惊觉岸边那一大片岩石已葬身海腹。少掉了你,我也就丧失疯狂地投身在波浪的豪情。那次欲踏上回程时,适逢涨潮,海水不断地灌进河口,我只好涉水而过,海水紧贴在我胸口,我感觉一阵被冲撞的搐痛!原来我们曾经殷殷灿灿的友情,到最後还是抵挡不了不停侵蚀人世间的光阴这一道洪流啊!

每一次回乡度假,我总有一丝想望,盼望你会撕下那些瑕疵。至少,让我们好好的叙谈一番。你却一味在我面前说些低俗的话,不屑的流气仿佛在抗议一些什麽。我那开朗又乐观的小弟,到底匿藏在哪个角落了?蓦地我才记起,你不再十四岁了。如今你已是个张得结实硕壮的成年人,经已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和作风。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次海浴,那时的相互关怀,都已陈旧湮远,谁会把它放在心底?谁呢?

屈指一算,八年了,整整八年不再造访那座曾经叫我心醉的海洋,这一生,大概不会有第三度的相见。我们皆已渐渐长大,连距离也是,连陌生也是。如今我在另一座水湄之外的陆地,一笔一划地写著这些文字,似乎在追忆幻梦一般。呵,那海的呼吸,那曾经把我当兄弟的你,在三千多个日子的飞逝和隔离後,居然还鲜明活现的钉在我记忆的匣子里。

很想问你,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次海浴,你可曾记起?那支口琴,你吹还不吹?

诚然,它早已生锈了。

坐在渡头听雨


多情的雨又落了
轻轻浅浅
落在一海的胸膛
落在一地的干枯
落在
我胡思乱窜的心湖

冷风,总是习惯逗弄着雨
我撩起散乱的发
却拨不动手中的六弦琴
歌,缘何只有伤情的才叫动听
我是不懂
在岁月的夹缝中
该取用哪一种和弦
才能鹰扬

也许
只须坐在渡头上听雨
什麽都不做
都不想
让雨丝一点一滴的泣诉
听着循环不息的无奈
即能听得释怀

坐在渡头上听雨
一个人
我总算明白
人生
不过是呼吸着自然

2008年12月20日星期六

在相对的栏杆,读你 (观河随想)


1
那麽一躺便瘦了几番岁月,繁华用刺枪步步进逼,弃你一隅冷冷。擦肩的族群飘过,不往下望不往下望。破舟死在你涂满细菌的肠腹,有人用快门摄下你的魂魄,我用心窗读你的哽咽。栏杆上卖橄榄声嚣张不断,罩住了许多许多心事。只见一疋长长空茫,荡在你赤裸裸的胸膛。
2
读你,在相对的栏杆,在不同的角度,乍见浊黄侵占了你先前铁青的颜。古早的原始古早的绿林,萎缩成一岸寂寥。另边厢文明将一管管混沌,直往下灌直往下灌,横想醉你个万劫不复。俯首我轻问,既是忍得了屈辱,缘何你负荷不起一只蜻蜓停歇的重量?
3
当高楼一口咽下掉失膨胀的畸形,早已失守森林的你,再也无岸供人漫步了。



2008年12月17日星期三

花开在对岸,我饮一海的深沈










只知道是花
绽放一朵朵的依恋
冰冷且无色
开在对岸
开著我触手不及的惘然

许多个夜,风在叹息
诉说花儿的殷望
掬一把水
我只浇落心胸的沙漠
扣却隐隐约约幽幽暗暗的一股香
消瘦亦或萎缩
也只能想像

一顷叫南中国海的水波
把梦流断成两岸
所谓爱
是我无法紧拥的缺憾
是你没能轻抚的惆怅

注定了我们渐渐临近淡漠
当心舟盛载不了厚堆的累倦
就算繁花似锦
我却只能
独饮一海的深沈
醉著放手
醒来不知夜雨落




2008年12月16日星期二

梦见SARAWAK


















夜里失眠时总爱推开窗坐对街灯撒落的橙黄,遥想前尘往事,重温曾经刻骨铭心的心路历程。喜多郎的音乐宛如天籁,湮远空灵使我轻易地跌入迷思。


更深了,夜的孤寂。当我疲累得无法不闭下双眼时,记忆里的那疋踏实,那块皇天後土,正随著悠悠江涛,朝我缓缓泅泳而来。噢,SARAWAK。


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年轻闪亮的大男孩,带著几许怔仲不安,飞山渡水,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州属教书。


首次坐在机舱临窗往下望时,蜿蜓绵长的拉让江,盛载著浊黄的心事,无止尽的延伸,一如我的挂虑。最终我还是在一座叫星城的小镇落脚了。


星城的夜空格外广阔,净朗,繁多的星子酷爱在苍穹斗歌竞艺。在炎早的季节里,常有不少飞虫叩窗拜访,一声声絮聒的蝉呜,总会撩起我厚重的乡思。感触良深的我选择了入夜挑灯疾书,写下了不少散文和诗篇。


我喜欢我的学生,喜欢他们的朴实淳直,荡坦坦的胸怀。我们曾经共笑泪,曾经为搞好成绩而走过了一季长长的风雨,吃苦,是一种自然,也是一种最富价值的考验!!这是孩子们留给我的最大启示。


随著生活节奏日愈规律後,我渐渐爱上了这一片土地。我把疑惑,投入石隆门一座传说有水怪浮现的蓝湖:我让祥和,萦绕在一间靠海的大伯公庙里的香枝上。加帛的长舟和龟湖,一动一静,都那麽柔美。诗巫的风铃阁楼,溢荡著沁凉的友谊,久久不散。麻罗坡,丹绒见天,泗里街,砂拉卓等,我都印下了足迹,摄取了些许迄今都无法泯灭的记忆画面。


我的另一个丰收,莫过於结织了一夥挚诚的好友。有的在我跌伤了扶持我,有的在我失意时对我虚寒问暖。还有一班爱好文艺创作的朋友,点燃了我那盏即将熄灭的心灯,让我建立起信心的文字的国度里勤加耕耘。


SARAWAK 日渐形成了殷红的血液,在我体内来回窜流,且潼潼节涨。那条通往学校的长路,不再仅仅是漫天尘埃的苦恼。那面烟波千顷的水境,不单是淌流著无限浑浊的乡愁。关爱、责任、省悟和牵引,纵然蓄意匿藏在其中,全被我瞧见了倪端。


只可惜四年光景,我竟然狠狠割切了这条新生的脐带。选择回归,我清楚自己将会有所後悔,有所怨尤。只是我已不能再回首。一九八九年年杪。我孤身飞离砂州,告别了一截年轻生命中最灿亮的青天白日。


如今,我仍然为当初的决定深感恨悔。然而那些再美丽再踏实的岁月,肯定无法历史重演了。或许因为这样,我才会从缅怀中坚定自己,并尝试以更大的包容去迎接不断淋漓的风雨。今夜,或许我又将梦见SARAWAK

2008年12月14日星期日

关注




某夜把自己悬在云深顶处
内有一座叫CASINO的殿堂
凝聚了所有的注意力
投向一位老伯使出的星罗密布
以及在轮盘上飞旋急转的
白色小圆球


彷佛
运气在旋转
金钱在飞舞
哀乐也跟著在盘旋


一阵惊叹
阿伯把头垂得更低
是零!36个机关之外的另一个
陷阱
从怀中一探
阿伯抛出一叠钞票
换回满是希望的赌注
还有一朵曼妙的笑容


我是如斯关注
关於老伯如何抛掷慷慨
关於笑容里边如何暗藏玄机
不外是
你情我愿
没有代价又岂能拼搏


阿伯,你中啦!
老伯从惺忪中睁开双眼
胜负竟然敌不过周公的威力
筹码宛如一座小山送到老伯跟前
乍然又撒了出去
酒脱得叫人感觉惋惜


运气在旋转
金钱在跳舞
疑惑一如轮盘上的色子
一圈又一圈盘旋
在我心湖
不住的盘旋


原来我的关注
一点意义也落然无存
充其量
凑凑热闹而已

2008年12月13日星期六

迎风共舞的那一树嫩绿



大姐家门前有棵杨柳,树龄尚浅,枝叶并不茂密,却疏落有致。轻风一拂,活像无数个秋千竞相摆荡,轻盈灵巧,常叫我看得入神,跌入沈思。偶尔从树梢传落绵长的蝉歌,空寂而苍凉,宛如为灿亮的天地披染一丝秋意,又是另类的风景。

我向来颇欣赏柳树,尤其喜欢她那线条柔美的树形。一排排对生而长的细叶啊,翠绿可爱,服服贴贴地夹在柳条上。只不过还得等待风起,方能散发一树飘逸的魅力。所以说柳枝和风,是生命夥伴的最佳拍挡。

古人故交送别,总爱折柳相赠。临别依依的情怀,自然流露,那股真挚笃厚的友情,叫人低回向往。最典范的实例,莫过於唐诗 < 渭城曲 >所写的:

渭城朝雨浴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而今知交临别,再潇洒也不过是挥一挥手。总是即刻投归现实的生活,劳碌奔波,往往记不起友人的容颜。

有个朋友一谈起柳树,脸上显然闪现怪诞诡异的神情。据他说妖魔魑魅,最爱择杨柳而栖。矛盾的是,用柳木制成的剑,却能应效地对付邪灵。他如是解说,仿佛柳树阴气凝重,予人一款黯哑的沈郁感觉。

後来他邀我和另一位朋友到母校楼舍的後廊玩灵魂钱。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校园里除了虫鸣声和夜风掠过树叶的低语,尽是一片死寂,深深的漆黑朝我们围拢。点燃了蜡烛,烛光畏畏缩缩地摇曳著。我们将食指搁贴在钱币上,口中念念有词,不停地轻唤钱子姑娘请快快出来吧!

蓦地阴风大起,校舍旁的那棵柳树,竟然狂飞乱舞,像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在张牙舞爪,整个身躯不住的抖动著,还发出阵阵簌簌的声响。我们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似乎有某样“东西”飞到柳树上以一种颇不友善的眼神朝我们投视。一股很深的寒意窜入我全身,毛孔不听使唤的竖立起来。朋友跟我打了一个溜人的眼色,我们二话不说,立即荒而逃,狼狈得很。

可翌日瞧见那棵柳树时,她依然是一副亭亭玉立的模样,静静地、直挺挺地接受阳光的沐浴。那麽亮丽,那麽清新。就算有风轻拂,不外是翩翩起舞,很难叫我想起昨夜那阴森森的一幕实况。

或许,那一阵恐惧完全因为心境使然。在一隅阴暗邀灵魂沟通,又怎会没有半点寒意呢?想来我们都算胆蛮粗的了。

事实上柳树留给我的,还有一截相当温馨的回忆。

屈指一算,乍觉经已八年有余了。那时我刚调回老乡执教,为了一场诗的演出,我和才八岁稚龄的小瓜们擦出了火花,每一次的排练,都充满欢愉的笑声,无形中搭建起一分圆融挚诚的师生情。

我当然记得小瓜们所呈献的诗歌朗诵就叫作 < 湖 > 。里边有一节最叫我难忘的,正是演绎柳树的那一幕。诗中这麽写道:柳树是坐在湖边的仙女/总爱垂低满头的长发 / 栽进湖里 / 洗了又洗 / 洗了又洗。那当儿饰演仙女的,正是长满一头秀发的彩诗和素萍,只见她俩竭尽所能弯腰垂首,用一双小手搓揉著黑发,那麽用心,那麽轻柔,不免令人想像著柳条戏水的一番风景。

诚然,那场演出十分逗趣,也成功地引发观众们的无数笑声。而今,昔日的小瓜都已长大,已念著高中。我感到欣慰的是,他们与我碰面时总不忘打个招呼。大概似足杨柳一般,与风碰面时总爱点头呼应。

校园里那唯一的柳树,於去年被砍掉了。砍不掉的,是那疋日益淡化的恐怖记忆。多年以後,我依然喜欢杨柳。即使东风不来,柳絮不飘,那一树清雅飘逸的嫩绿,仍时时刻刻,紧贴我内心的版图。

望乡


水声柔软
琉璃明镜无舟渡
坐看对岸浓茂林木
一只昏鸦在泣诉一椿悲惨事故
听起来遥远
沙哑中又夹着亲切
如斯熟悉 也如斯茫然

多少次了
愁对江上寂寥的星天
一盏旧时灯火
亮在心湖
熄在心湖
如此反反覆覆
在这风雨淋漓的季节

呵!半岛
你是否仍那般眷恋床褥的温馨?
多少漫漫的沉睡可犹未尽兴?
当初挥手离去
你是丰裕的--
你何不张开双眼
看看山峦 看看绿丛
看看你日愈瘦削的苍凉

一道南中国海
可以渡
可以堵
可以串起怀念
可以催人忍不归去

忍不归去
是因为不忍心以空荡
去面对你的清癯
唯有这样的苦苦相望
可以笑
可以泪
可以两地相思
面对自己
可以有勇气来面对自己
后话:
那当儿在砂劳越执教,离乡离得远远的,连新年都没能回家团圆,面临拉让江的千顷水涛,总有过多的感触............

2008年12月11日星期四

重读《空山云影》








事隔多年,再度翻开粟耘的这本散文集,感触良深。记得初次看完这些篇章,除却感动,还有向往,向往山居或乡居的恬静、清心。这对抗拒都市喧哗吵杂的我,宛如觅见了一片桃花林。此番倒更深层地体悟到作者所谓的“空山不空,自有天地;云影无据,但驻心田。”

平平淡淡过活并不容易。太多人都不甘于平凡一生,追逐轰轰烈烈,于是净过着“忙、茫、盲”的生活步调而不自知,忘却了生活的本质是“可以闲适,可以优游”的。粟耘看山望云,观鸟赏树,并笔录沉淀后的思路,文字简明有力度,且细腻有致。我想主要是作者活得投入,写得用心。他真挚地与大自然为伍,懂得掇拾丁点的快乐。

书中的每一个篇章,都配以一幅笔触粗犷的水墨画。这些插画颇有意境,呈现许多予人想像的空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粟耘的文字所散发的魅力,且看--

只要有生命,它便享受生存的权利,便要张翼飞去,为这世间添一景致,为这宇宙尽分义务,只要有一丝力量,它便要活得像一只蝴蝶。........... 《新生的蝴蝶》

妻摘下一粒木瓜,上面镶着一颗凹下去的小星星。这颗小星星,是小鸟的嘴,一次一次啄出来的。.......... 《木瓜与小鸟》

看它似乎活不下去了,我们只能求它速死,同时,却又希望它起死回生,面对这痛苦与解脱的夹缝,我们只有黯然。.......... 《为鹅祈祷》

白天,山斋独坐,吱吱喳喳,若有人碎语,原来是小虫数鸣。一下子,又有人吹口哨,阵阵扬起,霎然而止,原来是山鸟引伴高啼............ 《若有人语》

如果,你夹在忙碌生活的隙缝中感觉有点窒息,也许读一读这些文字,放松下心情,让它洗涤一下蒙尘的心路,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2008年12月8日星期一

在无人的海边


喜欢在无人的海边漫步,让自我和海浪和蓝天连成一片。
寂寥的亭子、空荡的木椅,叠在眼帘,就是一幅想念的风景。
正如我想念远方的召唤一般。




夕阳的余晖,总留给我莫名的撼动。
尤其在海边,我独坐一隅,看霞光由璀璨逐渐黯淡。
感觉生命的卑微,哀伤的微不足道。
在海风轻拂中燃起一根烟,吸着......
淡淡烟草香、咸咸海风味,夹在一起竟然可以那么美酷。
那么酷,是啊,黄昏的海岸线,翻滚不息的波浪,总是那么美。
不知从何时起,我只记得海边、岸滩的美。
生活的累倦龌龊,全不经意地被浪潮卷走了。




终于,一弯上弦月爬上湛蓝的天幕。
沙滩如我,枯坐成一团黑色。
海被寂寞染成深蓝,拍打一岸的孤独之旅。
而我,只是一个习惯漂泊的过客。
天色一亮,就要背上行囊,离开这里,回到尘世的扰扰攘攘。
远处几盏灯火,仿佛在读着我的心事。
可它们永远不会懂,一如我自己从来看不清自己一般。
未来有多迷茫?我常问。
大海都沉睡了,不曾给我回应。
其实每一次看海、听海,我枯竭的心灵都会丰盛起来。
真的,海的心脏所装的,何止喜怒哀乐?
我想,还有一点从容吧。

草地上的小飞机



豹虎和斗鱼,曾经在我童稚时代烙下美丽的记忆。另有一种也曾伴我渡过许多甜蜜时光的小昆虫,就叫着蜻蜓。

那当儿我们把蜻蜓称为小飞机。它总是飞一阵,停一阵,姿态轻盈悠闲。它那两双透明且纹路美丽的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亮灿。野草间,河岸边,森林里,都是蜻蜓的家。我最爱看它栖息在草叶上,慧黠地转动着那双复眼,样子显得十分趣逗。

乡下的孩子,不免有些野,或者说较为顽皮吧!我常邀约阿福--我幼时的邻居,也是最佳玩伴,到对面的草地上捉蜻蜓。“赤手空拳”是我俩惯用的招式。一旦相中目标后,我们总得徐徐挺进,而且不可发出一丝声响,然后用拇指和食指往小飞机的双翼一夹,就算大功告成了。当然希望落空的时候居多,一旦成功时不免要兴奋地喊叫一番,哪怕遭蜻蜓咬着手指头也不在乎了。

后来我独创了另一种捕捉蜻蜓的方法。首先我用细枝在蜻蜓眼前划着圈圈,企图引开它的注意力,诱使它头昏脑胀,再伸手一捉,也一样有收获。

离我家不远处的河边,长着一种我们习惯叫它“浆糊果”的树。“浆糊果”熟透时呈橙黄色,阿福与我将它涂抹在削掉叶子的椰梗上,插在河岸的黏土上,使出“姜太公钓鱼”捕捉蜻蜓。在河面上飞行穿梭的“小飞机”突然发现岸边有个歇脚处,那晓得是小顽童设下的陷阱,就赶紧“登陆”,熟料足下一滑,那薄翼即刻黏在椰梗上,它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了。

偶尔我们会找来妈妈缝衣用的白线,绑在蜻蜓尾端,再奋力朝空一抛,看着一只只小飞机临空飞翔,还拖着一条长线,宛如放风筝一般,乐得我们眉飞色舞,拍手称快。

当我们开始上学念书后,科学老师经常叫我们要爱护小动物,别伤害它们。老师告诉我们蜻蜓是益虫,每天能捕食多种害虫。后来我和阿福商议好不要再绑蜻蜓了,再加上莲花婶不时劝我们别捉蜻蜓,否则会“臭头”的。

虽然我们鲜少再捉蜻蜓玩乐了,但经过草丛时,总爱伸脚踢了踢草儿,盼望会有较小的蜻蜓飞窜而出。尤其是娇小玲珑的白色或红色小蜻蜓,总是轻易地牵引住了我们的视线,它们在风中飞舞的模样,忽上忽下、前冲后缩,委实太可爱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它们不叫蜻蜓,而是另有一个动人的名字--豆娘。豆娘体型较小,它的大复眼生在头的两侧,而且是分开的,不像蜻蜓的双眼连生在一起。此外,豆娘的翅膀合拢时竖在背上,而蜻蜓却可以将翅膀平放下来。

升上小六后,我才晓得蜻蜓的幼儿叫水虿,它生长在水中,样子显得丑怪,我们在小河中捞鱼时时常会发现它酷爱匿藏在水草里。以往我为蜻蜓点水的趣怪现象深感纳闷,后来从科学书中明白了原来它们在产卵,以便繁殖后代。

蜻蜓和豆娘,确实给我和阿福的童年绘下了绚烂的色彩。它搭起一座情谊深厚的桥,架在阿福和我的心坎中。若说斗鱼展现缤纷斑斓的魅力,豹虎表露骁勇善战的雄风,那么蜻蜓和豆娘却散发轻盈飘逸的风姿,缀成了童年往事灿烂的片段。

捉蜻蜓的岁月,早已远扬了,可每次碰见“小飞机”的踪影,昔囊那温暖踏实的画面,仿佛又映现在心湖里。只是阿福呢?他早已挥别老乡,举家搬到大城去了。届指一算,我们有整整二十年没见面了。


2008年12月4日星期四

植物私语(短诗组)


变叶木

活著,在这大千世界

独有多变

方能欣欣向荣



软枝黄蝉


在指责她剧毒的同时

人类四下栽种黄色的娇媚

喂养他们的眼睛




含羞草


她的美丽

只因为懂得害羞

如斯而已



鸟窝蕨

鸟窝蕨竟被养在花盆里
让他无缘享受
风梳鸟啭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