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24日星期四

夜黑书

你频频追问我是否仍旧茕独如昔。凌晨二时三十分,整座校园近乎被黑夜吞噬,只有我在灿亮的灯下,企图以坦然的文字,给你阐释新近的生活和心境。

最终我还是觅得自个儿的空间。住进新宿舍后,我开始感受了只身环抱归宿感,旧日的乡思情怀日愈淡薄。纵然想找个人倾谈乍成奢望,四下的幽暗常叫人心慌,我却异常释坏。人世间不免有所欠缺,得失忧喜,都叫生活。

大白天,我把自己投入工作,下午教补习,傍晚给学生练球,剩下的时间不多,仿佛来不及笑泪,来不及沉思了。

只有在入夜时分,在面对自己时,才能如蚕儿一般,抽丝自缚。走过凄风苦雨的岁月,真个无所谓美丽和哀愁了。很多过去无法接受的事项,也算不上什么,轻了、淡了。毕竟鹰扬飘泊过后,多少懂得怎样笃定自己。

日间上课时,我努力演好自己的角色。就算受人误解,被迫发落许多难为的苦差,依然致力完成。学生创下佳绩,从不肯也不愿沾沾自喜,顶多也只是欣慰。生存的意义大抵是尽力而为,成败那复计东西?

我那样想该不会错吧?实际上日子和生活,不外是由喜怒哀乐织成的一张网而已。太多的想望,不免要累坏自己。小瓜们肯定了我存在的意义,他们信任的眼神,欢愉的笑闹声,往往令我觉得仍然努力得不够。

你也许不清楚,我几乎丧失了责骂的能力。事过境迁,我好像回不去旧时动辄就呼喝打骂的景象。更多时候,我扩散了包容,诸多劝解。过去你总爱劝我别太认真,应该把较多的关怀留给本身。我深切明白你的善意,凡事过热容易灼伤自己。

如今我算是学会了冷静。终究个人的能力有限,很多事都在我的掌握之外。也因此,这些年来的起伏波动逐渐平抑下来了。或许由于近乎淡薄,也就难免鲜少激情奋起,总是想,何须太在意得失成败?

偶尔同事劝我要积极进取,别安于现状。譬如说继续深造,或好好找个伴,养儿育女,或尝试发挥我所拥有的才能。我感激在心,因为这些关爱。然则有些事项,强求不来。我总是坚持一切随缘。你可以责我不胸怀大志,不求上进,我只能解释说我是甘于平淡。常常,我为自己能够站在学生面前说文解字、谈笑风生而心存喜悦。

六年了,我回到椰涛处处的老乡教学和生活。间中,不免遭遇种种挫折,甚至不平等的际遇,但谁人的日子能风过不留痕呢?平澹,一如白开水,清淡且不能欠缺,是最佳的生活饮料。

此际抬首望向窗外,食堂后端那盏孤灯显得越发灿亮,或许是深受漆黑的夜幕围困。亮与光,青天和黑夜,看来不是两个极端。宁静的空间,予我汹涌的想像。也许生命有了幽暗,才会体现光明的可贵。我常这么想着--人生最矜贵的,是投入,是无怨无悔,也是过程哪。结局看来不能算是最重要的。

孤独到最后真的算不了什么。人是群居的体户,惟很多事情,却得自个儿完成。我的朋友啊,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落脚处后,我为能无拘无束地看书写字,听第五台至天明,跟寂寞同眠而欣慰不已。至少,我逐渐走出老家经已支离不全的阴影。昔往的愤懑和怒火,一点一滴地沉淀泯灭了。

这一截遥遥漫漫的夜幕,我剪来为你填补上些许心声留影。只想告诉你,别为我挂虑。就算有愁,有悲哀有挫折,我都会饮尽深受。年逾三十,早已不是一味哀叹的年纪。
你又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