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28日星期六

孤回的行程( 4 ) 完结篇

     如今彼此之间隔着长城一般的距离,早已淡漠,却还隐隐作痛。

篇四: 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巴士驶进这座靠海的城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没错,一个人,一个我此生遗忘不了的女人,一个旧情人。

伊有个平庸的名字,普通的模样,但肯定却拥有不合俗的一生,至少前半生是这样。

一头飘逸的长发,一种轻如莺啭的嗓音,都罩不住依对情爱的追求和执著。

而我何其幸运,被认定是伊此生的真命天子。伊可以把一切抛离,偏偏无法忍受我的不在乎。

我的性格和想望,自己最清楚。说过我是坏在骨子里,近乎颓废的那种。可伊不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伊环抱满怀的信心可以包容我,改变我。看来爱情容易叫人盲目,也许是我过多的才情迷惑了伊。

即使当初她负笈海外,也阻不了伊的真情。寄来的信笺如雪花纷飞,多年以来从不间断。而我是渐行渐远渐无书,在我的意识里伊该有个好归宿,我能给的,太少。

伊察觉危机出现时,马上飞回半岛,声言无论我的过去有多荒唐,都能谅解。伊只要求与我共度一生,找一个宁静的郊区盖一间木屋,种些花草,生几个孩子,就是幸福。

为了爱,为了我,伊放弃了很多很多,甚至愿意委屈求全。我曾经因为伊而真正成长,但我过分清楚自己追逐的是什么,畏惧的又是什么。

有些事实始终无法改变,虽然我们有过很浪漫的交往,有过好甜好美的相处,但这一切终究没能叫我把不快的阴影给撵走。

于是我狠狠的说--分手吧!我过不了自己自己这一关。伊听了声泪俱下,力求我放开一切,别毁了伊的自信和多年来的苦苦经营。

“我情愿让你咬牙切齿地恨我一辈子,却不忍心要你将来有所懊悔。”我忍着痛如斯言语。这么一个善解人意,处处为我着想、迁就我的小女人,我怎么狠下心肠去伤害伊?

那阵子我深怕毁了伊,于是煞尽心思地给伊劝慰。我几乎用尽一切的力量让伊重新站起来,去迎向每一个日升日落,一如我要求自己好好做人一般。

我并没有十分把握,伊用情至深,我是彻底要伊失望了,又或许是绝望。幸好天从人愿,最后伊还是领悟了。

有一天接获伊的允诺,再也不会为我牵肠挂肚,掉多一滴眼泪,也不会再回归半岛。怎样都好,我总算可以安稳地睡眠。半年后,伊捎来喜讯,终于让伊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懂得珍惜伊的男人。

我不免怅惘了一阵时日。后来,后来也就释然了。我一直祈望伊能寻获真爱,找一个可以心无旁骛呵护伊一辈子的男人,诚然这是最好不过的际遇。我在半岛此厢默默祝福,虽然伊因为一海的距离而无缘领受。

巴士抵站后等候另一群搭客上车,我突然感到喉头干涩,赶紧下车买一罐“力威大”直往嘴灌。
马来司机看来是祈祷去了。附近的树丛荡着絮聒的鸦鸣声,黑压压的一片,吵杂的声响窜进我这异乡客的听觉器官,分外刺耳。


夜幕徐徐低垂了,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来自这座城的旧情人,如今彼此之间隔着长城一般的距离,早已淡漠,却还隐隐作痛。

后记:
恒常,简单的行装,就自个往城里奔了。大概是在乡下待久了,才窜入人群中嗅吸一下人气。因为一个人,才可以随心所欲,当然过程还是孤独的,有时候也想了太多。这篇文字较长,所以分篇贴出来,也不晓得会有人看完吗?无所谓吧,反正只是一个纪念。

2009年2月27日星期五

孤回的行程( 3 )


篇三: 忘掉忧患的云深处

一想到可以暂时忘掉忧患,我就上山了。

山并不高,空气亦不见得清新,却座落于人们所谓的“云深之处”。

好多好多的人都跑到这里来。实际上它不以山自居,而是标榜着“娱乐城”的字眼,在高处向人群挤眉弄眼。

是的,城更适合它的身份。容易叫人迷失,更容易使人沉醉。

有不少人因为它而跌落痛苦的深渊。但一切是你情我愿,无可怨尤,况且她从来不曾逼迫。
纵然先前睡不好,我还是保持着清醒。况且我是孤身上路,不得不小心翼翼。

它把人类围拢在一起,给他们刺激,给他们快乐和希望。多少人含恨离去,失去生命的依傍,无可考究。说穿了是咎由自取,应该自己负责。

置身其中,我忘掉了背负的责任,忘掉了所有丑恶的人事,也忘掉了积抑的忧虑。或许,这就是它最迷人之处。

偶尔我选择旁观,也自然是清楚不过。贪婪的欲望,使人类误了方向。大叠大叠的钞票,投掷在运气筑起的希望。我的异族朋友说得好,人只有三分好运。不及时抽离,肯定要铩羽而归。

我走走看看,连脚都酸痛得抗议了。赶紧找了个歇脚处,叫了客潮州粥。配粥的小菜挺丰盛多姿,我慢慢享用。偶尔放纵自己,玩乐一番,应该不为过吧!不料却想起潮语的一句名言--自己顾自己,顿时清悟此地不宜久留。

这里没有昼夜之分,职员不停地轮班工作,访客更是投入到忘却溜逝的光阴,多么绝巧的一种实况啊!

然而当手表向我显示长夜已散,阳光经已在外头露脸时,我即刻远离了这一座城,头也不回,一路下山。
人,总要回到现实里。

2009年2月25日星期三

孤回的行程( 2 )


篇二: 都市依旧熙熙攘攘


在华总外边,吐着烟圈,外头落着豪雨,气温仿佛并未降低,见车子来来往往的飞驰,一如城里的风情,依旧脱离不了熙熙攘攘。

原想留下来见一位老友,一想到唐突的照面该如何启齿言谈,也就打消了念头。况且此番友人为“大选诉求”前来讲说,大概无暇照会我。许多年后,友人纷纷在政经文教大有所成,只剩余我仍在原地踏步,要命的自卑使我畏缩,不敢去面对所有的可能。

还有一位旧时书信交往甚笃的文友,午间在书坊做新书发表兼签名会。十余载不见,她已从当年清纯的大学生变成大学讲师及颇具知名的作家。间中当然免不了一场努力奋斗。我若非居于某种原因放弃了读大学的梦想,很可能就与她公结师生缘。这种由昔往以老哥小妹昵称的局面转化成师生对称,确实让人始料不及。然而现实和抉择使我不经意的避开了也许是尴尬的场面。

其实我大可在午间趁着研究会休息的时间,去给久违的小妹“捧捧场”。但那将会是一种讶异,抑或惊喜?文人都有很敏锐的触觉。我不愿她感受到我背端沉顿的落寞。让旧时相互砥砺的那一份温馨存留在彼此的记忆,终归是一桩好事。

夜里在茨厂街流走。我选择了不跟朋友游逛,一个人可以自由自在地走,无须等来等去。街上尽是人潮,仿佛人类都喜欢热闹。确实是又热又闹,不熟悉的人群在窄窄的街巷穿窜流动,高温几乎全寄居在这里,加上小贩此起彼落的叫卖声。显然把夜神给吓跑了。

咸咸的汗水在我背后淌流。我什么也没买,肚子饿了就叫一碗咖哩面,再怎么吃也好像少了一款味道。是什么我说不上来。仔细思量,大抵是不够辛辣,也少缺了在老乡夜宵的那种可以坐到夜阑人静的怡然自得。

我穿梭在由人群连接的长龙,好回到旅馆休息。城里的火树银花纵然璀璨,也只是一片虚无和飘渺。我真个累倦了,要不然怎么都城留给我的印象,也止于熙熙攘攘。

2009年2月23日星期一

孤回的行程( 1 )



篇一: 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研习营结束前,金珠的一番肺腑感言颇叫在场的老师们为之动容,纷纷击掌表示激赏。

到底我们的教育是否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一直在思索着。注重教育和考试无可厚非,否则华教办学的精神怎会获得赞赏?在受忽略的环境之下,我们懂得自重,也勤于耕耘,不时还得承受压力,个中之苦,又岂是外人所能体会?

处在这么多热爱教学的师长群中,我显得有些不和谐。然我仍旧积极参与。大家都同样感受我的投入,但无人了解我背后的矛盾。茶息时间,有老师迎前问我来自何处,并说做我的学生一定很快乐。也有的赞赏我在模拟教学的演绎,说是自然又逼真,不去当演员实在可惜。

我边听边微笑。他们都不晓得,当大家在热切交流之余,我悄悄跑到一隅静静梳理内心挣扎纷乱的情绪。

大家都决心摒弃填鸭式的教育,否则也不会前来汲取教学营养,好让课堂的学习气氛增添一些欢愉和新意。飘洋过海而来的导师致力阐述活泼教学的理念和实践,大家边听边做笔记,深怕遗漏了可贵的讯息。

开始时我把要点笔录下来,随后就让白纸的泰半部分空留着寂寞。当我意识到这一套方法我早已在课堂内实行,倒不必唯恐错漏了任何要点和元素。

但是又如何?最近屡次在工作触了礁,一波波深重的打击浪潮朝我淹袭。是故当被指定要到州内各处充当先锋队播撒活泼教学的种子时,心里充塞着抗拒。

与会的同道纷纷投诉冷气的寒意,有的不忘加穿大衣。我挥洒不去的,是那股蚀食在我心深处的冰冻。

其实我早已有了离意,但欠缺的是足够的勇气。追求平淡的生活竟也成了奢侈的想望,我顿时迷惑于该如何置放自己。再说,除却教书,我还能做什么?看来只能这样茫茫然地走下去了。

因挫折而莅临的失落,我自己品尝,从不愿意在他人面前提起。我依然会把快乐带给学生,把孤独留给自己。我不能释怀的是,那些家长过度呵护,甚至不许受打骂的孩子将来成长之后,将会如何面对外头的现实风雨?

其实我何须挂虑?那终究是个未知数,孩子,始终是别人的结晶品。

我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但我更清楚今后该怎么做,该怎么走。

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2009年2月21日星期六

雨夜书简


**** 什么时候 ****

KK。 什么时候,一场讲究战略、扣人心弦的球赛已不再吸引我?
什么时候,一堂语句幽默、唱作俱佳的课已不再属于我?
什么时候,一幕触动内心、感人肺腑的剧情已不再感动我?
什么时候,一席色泽诱人、香味扑鼻的饭局也无法满足我?
迷蒙的时季,我遗忘了什么时候。

**** 无法安定 ****

KK。 很长的一段岁月我没有躺在床上看书了。近年来无法平伏的心境驱使我选择了看电视或沉迷网络游戏。今个深邃的夜,雷雨在屋外凶狠地竞相咆哮着,似乎一点也不想善罢甘休。
刚读完几篇小散文,那隐匿长达一年的灵犀又活现了。人在不安定的时际总会自然地改变某些习性,或选择逃避。我想我是两者兼有。
偶尔我还是会害怕面对孤寂,但真正叫我难受的是在人事上遭受连番的挫折。在背负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中挣扎,我让先前炽盛的愤懑退居成坚忍,到后来是默不作声,过程是异常苦痛的。
生存需要勇气,现阶段这句话最常闪现在我的意识里。

**** 出去走走 ****

KK。 是好的,出去走走,我知道。每一个长假,我都会只身南下,把自己淫浸在喧哗扰嚷的城市河流。观望双峰塔的宏伟灿亮,嗅吸夹带轮胎焦味的空气,跟随城里人急促的步伐行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巷。每一次归来,纵使疲累,我像充了气一样,恢复了工作的干劲,也不会对生命的意义这课题想得太多。
不过此番的这个长假,风劲雨急,我没能走出去,遂把自己关了起来。许多次碰见老鼠飞快地窜入天花板上的那个破洞,心里竟也划过一丝畅快。

**** 云消雾散 ****

KK。 爱情可以云消雾散,当一方面开始脱离信心的轨道。阳光底下的浮尘再怎么跳跃,最终依然离不开落定。

2009年2月19日星期四

虚无三首








1  无岸

风向,心不能预测的指标
山沉默的冷笑
关于我的瘦削
我的茫

歇躺不下的是倦
我是徘徊于暗夜和凌晨的孤魂
眷恋虚幻的游移
烧烟的飘渺
迷蒙了我的笑,以及干涸的泪

从来不计数岁月的步伐
是不敢
虫鸣夜夜的寂寞
我饮绵绵的孤愁

无岸
心不能临港搁浅
请不要,不要掀开我绷紧的溃烂
那残存的
仅是一疋长长的颓
坑坑洞洞
不想让你呕吐着厌恶












2  无心

海岸绵长着无止尽的依恋
水波茫茫
风,一疋一疋呼啸过红树林
撑着独钳的小红蟹
睁眼看我
一个静坐不动的汉子

飘远了,我的思绪累
倦了,我的认真
我是那不懂迎合奉承的固执
注定被抛离至边沿
没有伤
有潼潼节涨的愤懑

这海,这蓝天
读不懂我的寂寥
我放了爱去飞翔
那夜半低柔低柔的温恬
早消散在水湄之外
任我再是呼喊
也只剩存残余的惘然

终于,我退去了一切束缚
纵身一跃
在海中奋力泅泳
紧贴胸膛的是水的温
一颗心
渐渐沉落
渐渐丢失了思量












3 无情

是只离开海水的鱼
昼伏夜出
在虚无的网际,我游移
探索冻僵的暖
频吐冷酷的情感泡泡
用最昂扬的身姿
展现丰采

文字,所谓的诗意
是我迸发的力量
请不要以激赏读我
不要,那是华丽的武装
请不要让灵魂贴我
不行,情深的背后是无情

我用冷漠安装陷阱
颓废是我处心积虑释放的伪善
当你一步步深陷泥沼
正是我捉紧抽离的良机
原谅我
这颗心盛装不了关爱
就算被痛斥为无情
我也没能回应

我用沉默
来掩饰封尘的真情
当一颗心遗落
在南极的冰川再怎么问暖
终究不懂爱情

2009年2月16日星期一

下乡日志









八年漂泊在外,对老家的容颜,对乡区的印象,经已逐渐模糊。然而城镇的浓妆艳抹,并为将我俘虏。相反地,我一直盼望能有机缘到乡野住宿,去路过林间小径,去捕撷几把宁静,去倾听大自然的呼吸。

最重要的,却是想看看学生们的生活,多认识一些关于他们的家庭环境和背景。

终于在梨顺的邀约下,我去了。简单的行李,不怎么简单的心情。

要如何形容梨顺这如斯善良的孩子?经常,他把笑意写在脸上,似乎忘却了有一个小孔仍穿在他的心脏里。或许因为这么一个欠缺,父母不忍心让他到胡椒园工作,且不时给他进补。难得的是,他的性情和蔼,从不持宠骄纵,我教了他三年书,不曾见闻他与人恶言相向或惹是生非。他的温文尔雅,一直鲜明活现地窜动在我的心版里。

那个晌午,梨顺、华安及我三人骑着自行车,在阳光的拂照下开始了征程。我从未想到,从大路旁支的条条羊肠小径,皆有另一番天地。学生的父母或祖先,把家建在那般偏僻的一隅,或由于沿袭传统,或由于田土肥沃,可是在他们眼中,路遥不是什么问题。只踏至半途,汗水便已湿透我的外衣。我想起有些孩子就如斯步行着一段漫漫长路到校上课,不禁肃然起敬,那可需要多少能耐啊!








一片片的椒园,一丛丛的莽林,铺展在销路的左右两侧。板屋--孩子及至亲的人避风躲雨的家,疏疏落落地散布在绿色的乡野。我仿佛回到年少时再熟稔不过的故乡,那泥香隐隐约约扑进鼻孔,那林涛也仿佛轻轻柔柔地荡在耳边。

蓦地想起了一阵惊喜的声音--“老师!老师,是你啊!进来啦,来我家玩玩啦!” 是国康!那个上人文课时如麻雀般絮聒的小家伙。我忙着向他招手道:“我们现在要去思珊家,待会儿再来找你。”

话一说完,一辆脚车一个身影和一朵最灿亮的微笑已出现在我们跟前。国康笑着说:“老师,我也跟你们去耶!”我哪能拂拒孩子满心欢喜的美意呢?

于是我们在小路上疾驰,大伙儿都想抢在最前端,我难得可以这样写意的踩着自行车,就由得他们去耍强,因此殿在后头。孩子们好比一群飞跃的羚羊哪!那条又狭窄又崎岖不平的小径在他们心中宛如一片康庄大道。实际上,我却希望他们能以稳健的步伐徐徐步向道阻且长的人生之路。






啊!看见了我看见了,那么多那么绿那么盛的蔬菜,恣情地舒展着生命的活力。之前班上的小瓜说思珊家种了好多好多的菜,如今亲眼所见,竟比我想象中还多。乡居的悲欢,似乎都离不开黑土地。我们坐在骑楼上聊天,临高望下,那头的包菜辣椒空心菜,此厢的茄子南瓜羊角豆,都在绽放笑容,笑说处处生机,笑说辛勤诚可贵。

思珊的父母递了水又递柑,殷勤地招待我们。尤其是思珊妈,一直忙着把熟睡的孩子给,叫醒,要思珊见过跑了那么远路前来造访的老师啊!其实我此番的路过,跟思珊的父母风雨不改的载送孩子上学放学一比,也就不消一提了。思珊睡意甚浓,依旧没法醒来,她母亲带着歉意说刚刚才从诗巫练歌回来。是太累啦,我这么想。

说到练歌,我又记起前阵子思珊要参加歌唱比赛的那件事。有个清晨思珊妈请我帮她看看思珊唱得如何,给思珊一些指导。为了一支麦克风,她还特地赶回家带来。我尽了力和全班的小瓜陪思珊练歌。思珊的歌唱得挺好,表情也很自然,如果不怯场,应该是有希望得奖的,我还答应比赛时去给思珊打气。后来我因某些事故没去。听说思珊一直在找老师,我很抱歉,我一向不愿意开“空头支票”的。高兴的是,思珊得奖了。

一次的成功,使思珊妈极想看到孩子会更上一层楼,于是她带思珊渡江到诗巫的姑姑家去练歌,去和音,一遍遍一次次,结果孩子便累倦了。“就让思珊好好歇着吧!”我说。思珊的功课能名列前茅,她的母亲功劳可不小呢。孩子有这么悉心督导和关爱的母亲,真幸福。不过我多少有些担心孩子事事都受了无微不至的安排,不晓得是否会造成过于依赖的性格?当然,我绝对赞成有好的才华是该有所发挥的。

告别了思珊的家人,国康带我们到橘子园去。那片橘子园广阔得要没了边际。在阳光的映照下,一株株橘子树都绿得像是镀上一层油脂似的。累累的橘子挂满了整株树,那树是一丛矮得几乎可动到泥堆的灌木。当我把又大又圆的橘子摘下,剥开皮将它一瓣瓣送进口时,那种感觉好实在。我坐卧在舒展的树枝望上去,半疏半密的叶子把蓝天给剪织成光花花的碎片。此刻我早已忘却自己年长孩子两倍,跟着他们一起笑闹。

后来国康提议大家到小溪玩水。玩水?我有多少年不曾浸泡在溪水的清凉下了呢?好不好来个旧梦重温?正想着,大家已“驾临”小溪旁。他们纷纷以第一速度跳了下去,我说我没带短裤,不能下水。国康连忙脱下校裤,说借给我穿。这孩子怎么粗心得忘记那条小裤子我根本穿不上?我犹豫了一阵子,再看看他们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想想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我连忙暂且忘掉自己的身份,宽衣又解带,跳入溪里让流水将年少的乐趣轻撞我的胸口。我们的笑声和泼水声把原本是一片静谧的气氛给烘暖了。溪水相当浊,却十分凉快,凉快使我们忽视了污浊。孩子们的欢笑声像风铃,钻进我耳际很是清脆动听。我盘算着自己有多久没这般荡坦坦的快坏了,一时也没有答案。

傍晚时分,我们在梨顺家旁的草地上打羽毛球。跟孩子对垒,我显然“宝刀未老”,虽早已高挂球拍,但还是可以从容的应付这些小毛头。一开始我战绩彪炳,渐渐就力有不支,气喘如牛了。不消说当然是节节败退,使我意识到平时得多运动才行,还有也明白何谓“后生可畏”。尤其是华安,打起球来像足不要命的,让我有个错觉好像跟过去的自己在拼搏一番。

唯我的学生并不可畏。或许因为恒常望尽了林宽地阔,才孕育了他们那朴素有笃厚的性格。这些,要比市区孩子的机灵慧黠更加真诚可贵。

夜晚,当我躺在一张陌生的床,听着此起彼落的鸣虫声,竟然无法成眠。我不能忘怀,此刻正在酣睡的梨顺,说了几次要去国外动手术还未成行。还有国康家那两颗小灯泡,怎会让他有足够的亮光和温暖在书中探觅?而思珊在妈妈的殷望下,小小的赤心会不会只悬在那闪闪发亮的奖杯?
如果我的发愿真有功德,哪怕少许,我愿梨顺早日康复,愿国康有一盏日光灯好温书,愿思珊能不惧成败,愿所有的学子们,都快乐健康地成长。

我哪会想到,下乡一日,我的收获竟会如此丰盈。而我此刻的感触,深深长长,汹涌不歇呢,一如拉让江的流水,不断涌泄,无法止休..

2009年2月15日星期日

我的寂寞寄居在你轻轻的叹息

          
沉默五分钟
两端间隔万千的陌生
拙劣得不懂言语了,你说
唉.............那么轻轻一叹
是为你自由和幸福的迟疑
抑或不忍捣碎互放的温暖


                        
总觉得寂寞的心灵需要散步
以及游荡
观风看景也是美
想念从嬉闹中开始
你用后续的关怀
捻亮我几乎油尽的寒灯


愿意为你书写一世纪的亮丽
明白我的诗句
是你最想望的语言
当我走落阳光洒下的金黄地毯
始终清醒地记起
什么叫不可能


其实不说你也清楚
什么东西狠狠咬着我的心叶
唯一不曾倾吐的是
我把寂寞
寄居在你轻轻的叹息